【杂谈】生成、块茎和政治性宏大叙事
2022-09-15 20:06:10

哲学,唯有哲学。——吉尔·德勒兹

生成和块茎

生成,是德勒兹的一个概念。德勒兹认为,一个事物的本质,不在于它是什么,而在于它能成为、创造什么。如果想定义人,就不能从“人是什么”这个问题入手,而要从“人能创造什么”入手。人类已经创造的东西,和将来要创造的东西,组成了人类的定义。生成这个概念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系统,“填鸭式教育”就是“反生成的”,因为它的目的在于知识的“拷贝-粘贴”,而不是“利用-创造”。

块茎,是德勒兹的另一个概念。德勒兹认为,一个系统有两种组成形式——“主根-须根”式和“块茎”式。德勒兹对于前一种形式持批判态度。他认为,对于“主根-须根”结构来说,一旦主根死亡了,以之为生的须根亦会萎缩、消亡,这个系统的抗逆性很低;而“块茎”结构——您可以把它想做一堆点,每个点都彼此相连——则非常稳定,一个点死了,不影响整个系统的营养传输,这是一个健壮(Robust)的系统。德勒兹还认为,我们的社会已经变成块茎式的控制论社会了,即我们的社会由不同的系统组成。举个例子,义务教育便是一个系统,包含着小学和初中两个系统,这些系统又包含着一些诸如一年级、二年级的小系统,输入是人,输出也是人。

政治性的宏大叙事

知乎上有这样一个问题,“为什么越沉迷宏大叙事的年轻人,越成不了事?”。我们先解释一下何为“宏大叙事”:所谓宏大叙事,是一个舶来词,是指对社会、文化、历史的总体性、根本性解释,以及由此而推导的为构建理想社会所应进行的行为^1。很难理解,对不对?我们简化一下,所谓“宏大叙事”,就是从“长远角度”、“国家战略层面”的角度来思考某类问题。我只讨论政治性的宏大叙事。

生成、块茎和政治性宏大叙事

我们不妨用“块茎|主根-须根”的理论来分析一下,宏大叙事的思考方式本质上是一种“主根-须根”式的思考方式:国家是主根,被统治的人们是须根。它会将国家视作主体,对外,这样的思考方式则用国家代表人民;对内,它要求人民依附于国家,甚至将国家与人民对立起来,因为主根和须根是有身份上的天然差异的。不难看出,这样的思考方式,不论是思考国际还是国内事务,都让国家占据了主导地位。

国家不是这样组织起来的。人们聚集起来,逐渐形成了聚落,渐渐形成了国家。国家和人民不是“主根-须根”结构,也不是“块茎”结构——国家不和人们相连——而是:如果把人民看成不同的原子,国家就是这些原子组成的化合物,人民的“块茎”结构形成了一个稳固(或者不稳固)的“层”。

拥有“政治性的宏大叙事思维方式”的人,忽略了每一个人的彼此各异的基本利益,转而去追求由人民组织起来的“国家”的利益,这多少有一点讽刺了。

我并不是说,政治性的宏大叙事是绝对错误的,它是一种思考方式,一种考虑问题的框架。沉迷于这种框架,甚至把它视为绝对真理,就会不经意间忽视国家的一个个小单元——人的利益。框架,永远都是“反生成”的,包括我所用的德勒兹的框架,只是,它的框架却有着“生成”的力量。

沉迷于政治性宏大叙事的年轻人,大概率还是自己没有“生活的锚点”或者信念,需要一个事物来标定自己的意义,没有什么比“国家利益”之类的事物更合适了。成不了事,不是因为“沉迷宏大叙事”,而是这背后内心的软弱或迷茫。

意义的谎言

迷茫。是的,迷茫。“上帝已死”,没有什么普适性的意义了。

我直到现在也这样认为:这个世界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,干干瘪瘪,行将腐化。但是,正如你我所见,它还在相对稳定的运转着。为什么呢?和政治性宏大叙事一个道理,人们创造了各式各样的意义,这些意义足够迷惑很多人,让他们以之为“生命的锚点”,并为之努力,奔波,忙碌。

“没有意义”何尝不能成为锚点?“没有意义”不正是自由的象征吗?正如德勒兹所言,一件事物的意义不在于“是什么”,而在于能“生成”什么。尽管去创造吧。像游牧民族(德勒兹的另一个重要概念)那样,居无定所(不受框架束缚),随心所欲。如果我们还不能像“游牧民族”那样,那么便创造一个游牧民族的社会出来吧。

我相信未来是美好的。不要被现实击败,尽管去创造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