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苦颂

有什么是永恒的呢？唯有痛苦，痛苦从不消失，从不减弱。

痛苦是水，是空气，每每摄入，身体就会传来一阵痛楚。痛苦无处不在，我们的大地上长满了荆棘，万物就在这样的大地上轮转不息。

泪水流干，言语说尽，痛苦却仍不停止，钻进毛孔，沿着血管进入心脏、进入大脑。

哪里可有安宁？梦里吗？！不，梦醒时分，泪水将沾湿被褥。这是痛苦的祝福。

那么，什么是痛苦？

人生了又死，死亡又生。从痛苦中来，往痛苦中去。人睡了又醒，醒了又睡，短暂的安宁，长久的痛苦。痛苦什么都不是，痛苦就是痛苦本身。

人们将离开你，友人将死，父母将死，你也将死亡，这是短暂的痛苦。痛苦似乎是任何事物，任何事物都将带来痛苦。

啊啊，我难以忍受！

我用享乐来拯救我自己的灵魂，却只有痛苦。美好的筵席岂不终结？戏剧岂不落幕？

我用省思来拯救我自己的灵魂，却只有痛苦。思考对我有什么益处呢？我岂能想清楚这一切事物呢？

我闭眼，不看痛苦，以此来拯救我自己的灵魂，却只有痛苦。痛苦还能避而不看吗？它岂会随你的心意呢？

有人要说，唯有以痛苦对抗痛苦，才会得胜？这岂能是真理呢？难道人们喜爱自杀，如同喜爱蜜糖一样吗？

痛苦如同走在一条小道上，左边是森林大火，右边是毒水流成的河，散发毒气。小道上有路标，标识着路的尽头是幸存者的营地。可烈焰炙烤着路人，毒气让路人产生幻觉，幻觉把他们引到死那里去。

痛苦如同在黑暗中行路，黑暗的田野上只有一处光源，可光源炙烤着你，黑暗吞吃着你。人们都说，在黑暗中呆久了，会变成死尸，在光中呆久了，会变为焦炭。可人们又只看见死尸，未曾看见焦炭。

痛苦就是这样，没什么可以说的了。痛苦是无法言尽的，唯有去感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