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
天空是橙红色的，大雪落下。雪反射着光，吸收着声波。四周明亮又安静。雪花直往我的衣服里钻，冰冰凉凉，寒风吹在我的脸上。
我抓起一把松散的雪花，用力一捏，这堆雪花变成了一个略微坚硬的冰球，我用手修整着这个冰球，直到它足够圆、足够坚硬。两脚叉开，大臂带动小臂，内旋。
“梆！”
小冰球砸在塑料展板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我的手被冰得生疼。
我又抓起一把雪，按照之前的手法操作——两脚叉开，大臂带动小臂，内旋。
……
小冰球从展板上沿擦过，坠入雪地。一阵大风吹过，地面上扬起一阵雪白的浪。留下我呆滞伫立在原地，雪水顺着我被冻红的手指滴落，结成冰。
体育场除了我，再无其他人了。我在这里一个人感受冷风，感受冰冷而洁白的雪，感受投掷雪球的快感。
寒冷
深吸一口冰冷而干净的空气，我迟钝的大脑开始轰隆运转。呼出的白气消散在寒冷的夜里。
我喜欢一切冰冷而干净的事物，那让我安心——雪、冰块、白骨和凌晨的梦。我觉得我压抑着的热烈的情感，快要将我炙烤至死，唯有那些寒冷的事物——能中和那些烦躁与痛苦。
我太严肃了，太拘谨了——如同我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——压抑、沉闷、毫无生机。我的脑子里是一团乱麻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句子和想法。实际上，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。我没有信仰、没有目标……这样也行、那样也行……无所谓……随便……怎样都好……
当我站在楼梯顶，我经常会有纵身一跃的冲动；当我拿着螺丝刀，会想要捅死自己；当我拿着壁纸刀开快递，我会幻想划破皮肤的感觉……“死亡驱力”。
寒冷，塔纳托斯。
生命
能够感受雪的寒冷，我就足够快乐了。生命不就是这样吗？“再现”是永不可能出现的，哪怕每一天都经历同样的事情，也终究会有新的感受出现。
我无拘无束，体验各种事情就是我最大的乐趣。我是生活的艺术家——艺术是对感觉的创造——这样就好。
就这样吧。我不愿再去纠结那些意义不意义的事情了。
我生存着，我呼吸着冰冷的空气，我看着从橙红色天空掉下来的、六角形的白色雪花，我躺在雪地里，任凭冰冷渗入我的衣服。我对生命没有什么想法，一丁点也没有。我的肉体是个终端，接收大自然的输入，输出不同的感受给我的灵魂。我是一台虚拟机里的一个进程——或者是个线程，我不好说。
希望本身就是希望，它不在我手中，也从未离开过我。
……
我感受到一股不连续的虚无感正在袭击我，当我将这种感觉投射到荧屏上时，它又悄然消失了。那是一种令人上瘾却又令人害怕的感觉，它令我不断地问自己，“我究竟为何而活？什么是存在？什么是意义？”，我知道语言没办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。是的，那种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有我独自站在雪里，怔怔出神。